第七十三章 晋使南来-《风起于晋室南渡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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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路行来,桓彝心中的惊讶越来越多,最初的审视和警惕,逐渐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感慨。他看到了高效的行政体系(尽管简陋),看到了鼓励农耕与工匠的务实政策,看到了纪律严明且士气不俗的军队,看到了对教育的初步重视,也看到了胡汉在军民中那几乎毋庸置疑的威望。

    这完全是一个正在茁壮成长的、具备一切潜力的割据势力雏形!而且其治理模式,与江东、与传统的门政治理截然不同,更注重实效和基层控制。

    晚间,桓彝再次与胡汉会谈,这次他的态度明显更加郑重。

    “胡镇守使治政有方,军容严整,百姓安居,彝一路行来,叹为观止。”桓彝由衷赞道,“如今北地纷乱,胡骑肆虐,能有如此一片净土,实乃汉民之幸。不知镇守使对今后,有何打算?”

    胡汉知道,真正的试探来了。他沉吟片刻,道:“胡某本微末之人,逢此乱世,不过是想带着愿意跟随的百姓,寻一条活路。如今小有根基,所愿者,不过是守好眼前这一亩三分地,让追随我的军民能吃饱穿暖,不再受胡虏屠戮。若力有所及,亦愿与刘越石公、祖士稚公等北地忠义,互为声援,共抗石勒、刘虎等辈。”

    他绝口不提扫平胡虏、匡扶晋室之类的宏大口号,只强调“保境安民”和“有限度的合作”,姿态放得很低。

    桓彝却摇了摇头:“镇守使过谦了。以龙骧之潜力,岂甘偏安一隅?如今晋室南迁,北地忠臣义士苦苦支撑,正需如镇守使这般雄才,砥柱中流。琅琊王承制江左,心系北土,若镇守使愿正式上表,禀明心迹,归附朝廷,王上必不吝封赏,届时名正言顺,号召北地,岂不更好?”

    这是抛出了橄榄枝,也是要求明确的政治站队。一旦胡汉上表称臣,龙骧军镇在法理上就成了东晋的一部分,胡汉本人也能获得正式的官衔,对于吸纳北方人心有一定好处。但同样,也会受到来自江东的潜在制约,甚至可能被要求听从调遣,损害独立性。

    胡汉微微一笑,不置可否:“桓先生美意,胡某心领。然我龙骧军镇草创,强敌环伺,石勒虎视在侧,刘琨公处亦情况未明。此时贸然上表,恐树大招风,引来胡虏重点围攻。且我处与江东路途遥远,音信难通,诸多事宜,恐需便宜行事。不若暂且维持现状,我龙骧军自是心向晋室,愿尊王攘夷,待根基更固,北地局势更明朗时,再行此举,方为稳妥。”

    他再次以“实际情况”和“胡虏威胁”为由,婉拒了立刻明确臣属的要求,但留下了“心向晋室”的活话。

    桓彝看着胡汉,知道眼前之人年纪虽轻,却心思缜密,极有主见,绝非可以轻易拿捏之辈。他也不再强求,转而笑道:“镇守使思虑周全,彝佩服。既如此,彝返回江东后,定向琅琊王及诸位公卿,详细禀报镇守使之忠义与龙骧军之气象。相信朝廷亦能体谅镇守使之难处。”

    双方心照不宣,第一次实质性的接触,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暂告一段落。桓彝得到了他想要的观察结果,胡汉则维持了自身的独立性和灵活性。

    数日后,桓彝告辞南下,他需要尽快返回江东,汇报此次北行的见闻。而胡汉,在送走晋使后,立刻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迫在眉睫的威胁上。

    “王司丞,北面还没有孔苌的确切消息吗?”胡汉问道,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。晋使的到来像一段插曲,但石勒的威胁,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。

    王栓摇了摇头:“尚未有明确踪迹。这支骑兵行动极为诡秘,我们的人几次差点跟丢。不过,综合各方零散信息推断,他们似乎……真的是朝着东北方向,晋阳那边去了。”

    胡汉走到地图前,手指重重地点在晋阳的位置上。

    “多事之秋啊……传令下去,全军继续保持战备状态,尤其是骑军营,加强侦察范围。我们要做好应对任何变故的准备。”

    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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